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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學鈴聲還沒散盡，我又鉆進爺爺那間總飄著樟腦味的小屋。老人摩挲著包漿的相冊封面，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漣漪："丫頭你看，這朵山茶花可是開在雪地里的。"照片邊角蜷曲著，卻遮不住戰(zhàn)地醫(yī)院門前那抹艷紅。

那年黃浦江漂滿鐵甲船，爺爺說連蘆葦蕩都學會了屏住呼吸。十五歲的通信員揣著情報泅渡冰河，十六歲的衛(wèi)生員用繃帶纏住炸裂的黎明。他總愛把饅頭掰成兩半，說當年炊事班的大黑鍋要喂飽整個游擊隊的春天。

秋游時我在紀念館遇見時光的碎片。搪瓷碗底結著褐色的粥痂，讓我想起爺爺總說"米粒子都是鄉(xiāng)親們用獨輪車推來的"。泛黃的照片里，護士姑娘的麻花辮沾著硝煙，胸章上的紅星被無數目光擦得锃亮，像永不墜落的啟明星。

今早系紅領巾時，晨光正漫過教學樓前的白玉蘭。國歌聲里，我看見無數雙手在云端輕輕撫過紅綢——那是把火種遞給春泥的落葉，是替新芽撐起晴空的枝椏。我們站在年輪中央，終將成為年輪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