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未散時,教室窗欞上已趴著只沾露的蝸牛。它背著半透明的殼,在玻璃上拖出蜿蜒的水痕,像爺爺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下的"鍥而不舍"。數(shù)學課代表發(fā)下的月考試卷上,鮮紅的分數(shù)正趴在我課桌右上角喘息,可窗邊蝸牛觸角擺動的頻率,卻讓我想起昨夜預習函數(shù)圖像時畫出的拋物線。
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,我總愛蹲在沙坑旁的梧桐樹下。高三(7)班的陳學長又在練習背越式跳高,深藍色運動褲側邊的白條像繃直的琴弦。橫桿第六次被碰落的瞬間,我看見他后頸滾落的汗珠在陽光下炸成細碎的光點,恰似我在草稿紙上反復修改議論文時劃掉的錯字。沙粒鉆進帆布鞋的褶皺里,癢癢的觸感提醒我,原來成長都是先學會與砂礫共存。
臺燈在素描本上圈出鵝黃的光斑時,第十張城堡設計圖依然歪著腦袋沖我傻笑。鉛筆屑積在橡皮凹槽里,像媽媽織毛衣時滾落的毛線團。她端著牛奶進來時,玻璃杯外壁凝結的水珠正順著我的水彩筆滾落,在畫紙上暈染出意想不到的飛檐。這讓我突然明白,有些美好需要偶然的浸潤,就像作文里最動人的句子往往誕生于不經(jīng)意的走神。
周末清晨幫張奶奶澆花,輪椅金屬扶手還凝著夜露的涼。她教我辨別朝霞的層次:"最底下那抹蟹殼青是黎明的底色,中間橘紅的是勇氣,頂上鑲金邊的才是真正要追的光。"鴿群掠過時,我數(shù)著它們翅膀振動的頻率,忽然讀懂月考作文題里"路雖遠行則將至"的深意——原來每片羽毛都載著遠方,正如每個錯題本上的紅筆記號,都是通往夢想的等高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