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晾曬棉被時曾說,褶皺里藏著陽光的味道。我蹲在水泥臺階上,看著晾衣繩滴落的水珠,忽然明白有些成長需要自己擰干重量。
清晨總能在月季叢里發(fā)現折翅的蝴蝶。它們用觸須試探破損的翅膀,絨毛在晨露里顫動成細碎的金粉。磚縫中的野豌豆苗會頂開碎瓦片,嫩莖上還帶著褐色的壓痕,卻在某個雨天突然舉起淡紫色的小喇叭。這些細微的倔強讓我想起書包側袋里的跳繩——最初總在腳踝纏成死結,小腿上橫七豎八的瘀痕像歪扭的琴弦。
我開始在梧桐樹影里數拍子。樹皮剝落處有螞蟻列隊搬運草籽,它們的觸角碰觸節(jié)奏比我的跳繩更規(guī)律。當第三十次成功銜接雙搖時,葉片漏下的光斑正在水泥地上拼出模糊的彩虹。做數學題咬禿鉛筆頭的夜晚,我在錯題本角落畫蝸牛登山,它們背著的不是重殼,而是用黏液粘住的星星。
值日時看見前排女生默默修補撕破的試卷,膠帶在她指尖翻飛成蝶。書法課上墨汁滴臟宣紙,小男孩卻將墨漬改畫成躍出水面的鯉魚。此刻忽然懂得,那些在暗處依然堅持伸展的姿態(tài),本身就是發(fā)光的棱鏡。當我們把零碎的勇氣折射聚合,心底便升起七種顏色的虹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