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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瓷盞中的茉莉茶騰起裊裊青煙，我趴在雕花木窗欞上數(shù)著瓦檐滴落的月光。渾圓的玉輪像被天公用銀絲線懸在桂樹梢頭，將青石板小徑浸在牛乳般的清輝里。流云漫卷時(shí)，月華便化作輕紗帳幔，籠住我欲說還休的童言。
忽見銀蟾宮里飄出個(gè)醉態(tài)可掬的老叟，素色廣袖當(dāng)風(fēng)舒展，恍若白鶴振翅欲飛。"玉兔新釀桂花酒，與爾同銷萬古愁！"他舉著犀角杯踉蹌吟哦，忽又蹙眉倚著石幾數(shù)星辰："參商不相見，北斗空自轉(zhuǎn)......"話音未落便枕著酒葫蘆沉沉睡去，松紋鶴氅上還沾著幾瓣零落的金桂。
云破月來的剎那，忽聞鑾鈴清越。銀甲將軍勒馬望北，龍泉?jiǎng)τ持⒃谇手械鸵鳌?待我踏破賀蘭山缺......"他撫著腰間魚符長嘆，劍穗上的紅纓簌簌顫抖，驚起棲息在戍樓的風(fēng)。戰(zhàn)馬揚(yáng)蹄時(shí)，盔纓在夜色中劃出一道未竟的弧光。
蓮塘深處漂來一葉蚱蜢舟，云鬢斜簪的采蓮女輕舒皓腕。她將寫滿小楷的荷葉放入流水，紙船頭的琉璃燈明明滅滅，恰似銀河墜落的星子。忽有露珠滾落青玉盤，濺起滿池碎銀，映得她眸中秋水愈發(fā)明澈。
江畔老翁忽將竹笠拋入浪濤，狼毫揮灑處驚濤裂岸。"且看我筆走龍蛇氣吞吳楚！"他蘸著月光在虛空寫下狂草，江水應(yīng)聲騰起丈許雪練。俄而仰天大笑，掬起半瓢江水潑向蒼穹："請君共飲這天地釀造的琥珀光！"
茶煙散盡時(shí)，月輪已枕著屋脊打起瞌睡。我輕輕摩挲著尚有茶香的青瓷碗，忽覺衣襟里兜著滿把清輝，恰似揣了盞永不熄滅的蓮燈，照亮那些沉睡在月光里的古老詩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