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過青瓷筆筒時,銀燭總愛對著窗外的月光舒展身姿。它纖細的腰肢裹著霜色紗衣,燭芯上躍動的火苗如同綴著碎鉆的流蘇。每當(dāng)人們念起"春蠶到死絲方盡"的句子,它的火焰就會在宣紙上投下?lián)u曳的驕傲。
某個雨夜,驟然的黑暗驚醒了沉睡的臺燈。銀燭借著玻璃罩的反光打量對方圓滾滾的輪廓,焰心突然竄起寸許:"看我這身段,可比春溪邊的垂柳?"它故意晃動身體,蠟淚在木紋間洇出琥珀色的小花。臺燈揉著惺忪的睡眼,暖黃的光暈在墻紙上漾開:"我們都在發(fā)光呀......"
"豈能相提并論!"銀燭撞得玻璃罩叮咚作響,"詩人可是為我寫下'替人垂淚到天明'的!"又一道驚雷劈落,它借著電光躍向空中,卻在落地時聽見清脆的碎裂聲——半截身子陷進檀木的裂縫,金箔碎片散作星屑。
臺燈默默將光暈調(diào)得更柔和,像母親為夜讀的孩子披上毛毯。晨光熹微時,人們發(fā)現(xiàn)斷燭仍倔強地燃著,只是焰心學(xué)會了隨著穿堂風(fēng)輕輕搖晃。窗臺上的稻穗標本在暖光中舒展腰肢,那些低垂的穗粒里,藏著月光釀造的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