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深處,小灰正用吸管般的口器啜飲樹根汁液。這個總愛把吸管插進最甜根須的小家伙,第八次褪去舊殼時,觸角已能觸到地面滲下的雨珠。"媽媽,地洞外有沒有會飛的糖果?"它抖落新殼上的泥屑,蟬媽媽用薄翅攏住孩子:"等月亮數(shù)滿七次圓缺,你就能聽見云朵搖晃風鈴的聲音。"
二年級教室的窗臺上,朵朵攥著斷線跳繩的手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午后的陽光把她的影子釘在墻上,三十七次失敗的計數(shù)在黑板槽積了層白灰。當體育老師第三遍示范手腕畫圓的弧度,她忽然發(fā)現(xiàn)甩動的繩圈像極了蟬蛻的環(huán)紋。第四十一次嘗試,腳尖終于踩著彈簧似的節(jié)奏,在水泥地上叩出輕快的鼓點。
槐樹繭殼裂開第三日,明明在自然筆記里畫下翅膀脈絡。課間總有三五個毛茸茸的腦袋湊近觀察箱,看皺巴巴的翅膜如何在晨光中舒展成半透明的紗簾。生物老師說每片鱗翅要折疊四百次,他們便用直尺量蝴蝶起飛時震落的金粉,在實驗報告寫下"堅持的重量是0.0003克"。
科技展廊的玻璃幕墻內(nèi),機械臂正顫抖著在畫紙上游走。第三百零一次調(diào)試時,工程師往電路板滴了滴松香,那些曾暈染過度的色塊突然在紫外線照射下結(jié)晶成星云。穿白大褂的叔叔眨眨眼:"看,失敗的軌跡連起來就是銀河支流。"
清晨薄霧中,背著昆蟲觀察盒的孩子們走過林蔭道。露水從懸繭標本的絲線上墜入科學筆記,沾濕了夾在扉頁的蟬蛻。誰也不知道這些收集過破繭聲、跳繩頻率與機械心跳的盒子,會在某個盛夏清晨孵出怎樣的飛行軌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