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過樓角時,我總愛繞到小區(qū)西側(cè)的花圃。粉白相間的繡球在暮春開得恣意,可那些藏在綠葉間的茉莉總讓我想起手工課上未完成的紙鶴——當我的彩紙在指間纏成皺巴巴的團子,小美卻能讓素白的紙張生出羽翼般的弧度。
這個總扎著歪馬尾的女孩總有些特別。就像今早大課間的跳繩測試,她跳著跳著忽然蹲在香樟樹蔭里,藍白校服縮成小小一團。蟬鳴震耳的操場上,我望著她書包拉鏈處晃動的毛絨小熊,那是我用攢了半月的零花錢挑的生日禮物,此刻絨毛被曬得蓬松發(fā)亮,倒像在朝我揮動圓乎乎的爪子。
記得音樂課合唱《茉莉花》,小美的聲音總游離在調(diào)子外,像只跌跌撞撞的雛鳥。可上周暴雨突至,她硬是把新買的彩虹傘塞給我,自己頂著書包沖進雨簾。我追到車棚時,她正踮腳擦拭淋濕的琴譜,發(fā)梢滴落的水珠在譜面洇開,竟像綻出一串跳動的音符。
此刻茉莉花苞已綴滿枝頭。我學著上周小美教我的樣子,將花瓣攏成船型輕輕呵氣。暗香如蠶絲般縈繞指尖時,忽然明白她總說的"慢慢來"——就像她救起被踩扁的蝸牛殼,耐心拼湊三個課間;像她發(fā)現(xiàn)我忘帶橡皮,悄悄推來那塊印著小雛菊的粉色橡皮,邊緣還留著暖融融的體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