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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室窗外的梧桐葉在初夏的暖風(fēng)里沙沙作響，粉筆灰在陽光中跳著輕盈的圓舞曲。課桌左上角貼著的便利貼上，藍色墨水慢慢暈染開"距高考428天"的字樣。十六歲的我們站在時光的渡口，左手攥著褪色的千紙鶴，右手已觸到未來泛著金屬光澤的輪廓。
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在晚自習(xí)偷傳的紙條里討論庫里三分球的弧度。他們的書包側(cè)袋塞著磨毛邊的《三體》，草稿紙上除了圓錐曲線，還有歪歪扭扭的機器人設(shè)計圖。而女孩們把梔子花別在衣領(lǐng)，自習(xí)課傳閱的雜志里夾著寫給十年后的信，在日記本上抄席慕容的詩，卻總在"如何讓你遇見我"那行字下洇開一片藍墨水。
我們開始懂得將月考成績單折成紙飛機，看它載著不甘心掠過紫藤花架；學(xué)會把數(shù)學(xué)老師的批評和課代表的鼓勵，統(tǒng)統(tǒng)夾進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》的塑封書皮。課間操時總有人故意同手同腳，惹得整排隊伍笑成起伏的浪，卻在體委轉(zhuǎn)身時迅速挺直脊梁，像春天里倔強拔節(jié)的新竹。
生物課上解剖鯽魚的腥氣還未散盡，文學(xué)社的社員已在討論顧城的黑色眼睛。有人在校服袖口畫滿梵高的星空，有人把《滕王閣序》抄成說唱歌詞。我們爭論《流浪地球》的發(fā)動機應(yīng)該建在哪座城市，卻在看到食堂阿姨多打一勺排骨時，異口同聲喊出"謝謝姐姐"。
放學(xué)后的單車棚永遠喧鬧如候鳥遷徙，車鈴叮當驚起一群白鴿。有人埋頭刷題直到保安催促，有人抱著吉他坐在升旗臺唱《起風(fēng)了》。便利店阿姨早已記住誰愛喝蜜桃烏龍，誰總要加雙份珍珠的奶茶。我們分享耳機里的周杰倫和物理筆記，把彼此的名字寫在志愿墻的星辰之間。
這個年紀的堅持是深秋清晨五點半的晨跑，是演算紙堆里不肯放下的紅筆；是明明怕黑卻報名夜自習(xí)，是忍著眼淚修改參賽的PPT。就像地理老師說的季風(fēng)總要穿越山川，我們的夢想正在書包里悄悄抽穗。走廊盡頭的光榮榜永遠有未干的墨香，而我們知道，每個名字背后都藏著晚自習(xí)窗外的月光。
此刻粉筆灰仍在陽光里飛舞，粉白櫻花落滿單車筐。十六歲的我們站在教學(xué)樓的陰影與陽光交界處，聽見未來在遠方輕輕叩響門扉。課桌里的《新華字典》夾著去年春天的銀杏葉，而窗外的梧桐，又長高了一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