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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枝頭最性急的望春花苞。母親總用絮絮的絮語說，我們家族的花期總與春信錯肩。當真正姹紫嫣紅開遍時，我們的白瓣早化作春泥。去年驚蟄夜，南歸的雨燕說起極南處有永不凋零的春之國。晨露未晞時，我悄悄松開緊握的枝條。

北風裹挾著冰碴劃破我的襁褓，雪幕里走出一位銀甲將軍。"小小花妖也敢私越國境？"他的長戟刺穿我藏蜜的蕊心。我顫抖著展開每片花瓣，讓霜刃檢查紋路里的葉脈。當最后片冰晶墜地時，將軍冷哼一聲："南境三十里外，可有你后悔的時候。"

異域的寒潮比故土更刺骨。我蜷縮在石縫里，把七層花瓣裹成棉被。晨昏線推移時，凍僵的觸須突然觸到溫潤的濕意——冰層下的暗河在汩汩流動！我跟著地脈的暖流攀爬，在斷崖邊遇見蘇醒的蒲公英，它們把絨毛借給我織成披風。

當?shù)诎耸w晨星墜落時，我聽見土壤開裂的脆響。無數(shù)嫩芽正頂破凍土，蚯蚓翻涌的軌跡里滲出青草香。溪水漫過我的腳踝，倒影里是張布滿褶皺的臉龐。原來在穿越寒夜時，我的花瓣早已褪成半透明的綃紗。此刻漫山遍野的野薔薇次第綻放，而我的身體正化作點點螢光，飄向新抽的枝椏。

后來每個途經(jīng)此處的旅人都會看見，最早報春的望春花總在盛放時凋零。但那些落在溪水里的花瓣，會變成溯游的銀魚，年復一年向南游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