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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漫過窗欞時，廚房里飄來熟悉的滋滋聲。油鍋在灶臺上歡快跳動，我循著焦香探頭望去，母親正用長筷撥弄著金黃的肉塊。"來得正好，嘗嘗你爸昨晚釣的野味。"她夾起一塊遞到我嘴邊，焦脆外皮下透出粉嫩的紋理。
我突然想起去年夏令營，生物老師帶我們觀察過牛蛙的骨骼標(biāo)本。那些精巧的關(guān)節(jié)此刻在油鍋中蜷縮成陌生的形狀，筷子尖戳破酥皮時，我仿佛聽見夏夜池塘此起彼伏的蛙鳴。胃部突然抽緊，我逃也似的抓起書包沖出了家門。
課間操場上，好友小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："中午來我家，我爸做了拿手菜。"他夸張地舔著嘴唇。我望著他領(lǐng)口沾著的油星，恍惚看見無數(shù)雙凸起的眼睛在布料褶皺間閃爍。食堂飯菜的蒸汽里，同桌咀嚼的脆響讓我用課本死死抵住腹部。
當(dāng)青瓷碗端上餐桌時，暗紅醬汁裹著焦褐的軀體，斷裂的趾爪卡在姜片縫隙間。小凱父親熱情地掰開蛙腿："這可是最嫩的蒜瓣肉！"白瓷調(diào)羹磕碰碗沿的脆響中，我忽然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湯汁里浮沉。無數(shù)雙手從桌布下伸出，餐刀劃開皮膚的聲音清晰可辨。
驚醒時枕巾已被冷汗浸透，電子鐘顯示凌晨三點(diǎn)十七分。我躡足穿過黑暗的客廳，冰箱指示燈在廚房投下幽藍(lán)的光暈。保鮮盒里未烹制的蛙肉泛著青白，圓睜的眼睛倒映著頂燈，像無數(shù)個等待破曉的黎明。
晨霧散盡時，我在日記本上畫下交錯的光影：筷子夾起的食物鏈，餐盤里輪回的倒影，還有胃囊深處未曾消化的星空。生物書里的食物網(wǎng)圖譜突然變得立體，我們都在某個環(huán)扣上，咀嚼著別人，也終將成為被咀嚼的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