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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別怕，媽媽在呢......"這個聲音總會在最冷的夜里變得格外清晰。十二月的北風卷著冰碴，在玻璃窗上敲出細碎的聲響，我縮在教室最后排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，左手不自覺地撫上右臂那道淺色疤痕。

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早，我和鄰居家的二胖在結(jié)冰的河面上比賽抽陀螺。冰層下泛著藍光的河水像流動的玻璃，我們笑鬧著追逐旋轉(zhuǎn)的木陀螺，誰也沒注意冰面突然綻開的蛛網(wǎng)狀裂紋。當我半個身子浸在刺骨的冰水里時，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，而是右臂被冰碴劃開時那種詭異的溫熱。

母親是踩著滿地碎冰跑來的。我永遠記得她圍巾跑散時揚起的紅色流蘇，在蒼白的雪地上像團跳動的火苗。她毫不猶豫地脫下羽絨服裹住我濕透的身子，自己卻穿著單薄的毛衣在零下十五度的寒風里背著我狂奔。醫(yī)院走廊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，我蜷在長椅上，看著她凍得發(fā)青的嘴唇還在輕聲哼著走調(diào)的搖籃曲。

后來每次換藥時，我都能看見她別過頭去的側(cè)臉。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她圍巾上淡淡的樟腦香，她數(shù)著藥片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泛著不正常的紅——那是背我去醫(yī)院時被冰碴劃破的傷口發(fā)了炎。窗外的雪還在下，但裹著紗布的右臂好像突然成了連接我們的秘密通道，疼痛里滲進絲絲縷縷的暖意。

如今每當我走過結(jié)冰的路面，右臂那道疤痕就會隱隱發(fā)癢，像埋著根溫暖的引線。去年冬天陪母親買年貨時，我特意挑了條紅圍巾給她。當寒風吹起圍巾流蘇的瞬間，我忽然明白，原來有些溫暖真的可以穿透歲月，在記憶的凍土里開出不敗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