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倒計時牌翻到三位數(shù)那天,我在操場跑完第八圈時突然停下腳步。汗水順著校服下擺滴落,在水泥地上暈出深色圓點,仿佛某種神秘密碼。遠處教學(xué)樓亮著星星點點的晚自習(xí)燈光,像夏日河畔的螢火蟲。
上周整理舊書時,從《五年高考》里掉出一張泛黃的便簽,上面歪歪扭扭寫著:"考不上就開奶茶店!"那是初入高中時和同桌的玩笑。如今那個說要研發(fā)珍珠奶茶專利的姑娘,正捧著《必刷題》在走廊來回踱步。我們都在時光里悄悄蛻變了形狀,像老家后山那叢毛竹,在看不見的地下默默編織根系。
記得初三暑假陪外婆熬中藥,砂鍋里翻涌的褐色液體讓我直皺眉。外婆說:"良藥都藏在苦葉子里。"此刻課桌上堆積如山的試卷,何嘗不是另一種藥香?月考成績單上跳動的數(shù)字像心電圖,而我終于學(xué)會用運動鞋摩擦塑膠跑道的聲音,撫平那些起伏的折線。
上周班會課老班說起往屆學(xué)長:有個總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,每天午休時在畫室臨摹梵高,現(xiàn)在成了美院??紶钤?。他臨走前在黑板上寫:"追光的人終會身披霞光。"這話讓我想起初中參加辯論賽,明明手腳發(fā)抖卻硬撐著說完結(jié)辯詞,原來勇氣早就在骨子里生根。
倒計時牌又撕去一頁時,我往課桌角落貼了張便利貼:"做自己的錦鯉。"不是要游向龍門,而是享受擺尾時濺起的水花。就像此刻晚風(fēng)穿過教室,帶著紫藤花的清甜,我知道這個夏天的蟬鳴里,藏著無數(shù)等待破繭的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