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開木窗,檐角垂落的冰凌折射出新春第一縷陽光。巷口老槐樹的枝椏上,不知誰家孩子掛的絨布老虎正隨風搖晃。廚房里飄來炸年糕的焦香,卻蓋不住父親擦拭族譜時揚起的檀木氣息。這細碎的光影與味道,編織成記憶里最綿長的年味。
文化如同古井深處的水,清冽甘甜卻易被時光的塵埃遮蔽。蘇聯(lián)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說:"文化是民族的精神血液。"當我們用電子紅包替代紅紙包,用預制菜取代灶神前的糖瓜,那些流轉(zhuǎn)千年的儀式感正悄然褪色。博物館里的青銅器依然泛著幽光,可我們早已忘記如何觸摸器皿上銘刻的古老紋樣。
除夕夜的團圓飯桌上,祖母顫巍巍取出珍藏的桃木梳。這把梳子曾為三代新娘綰起青絲,木紋里沁著歲月浸潤的溫潤。表弟卻低頭刷著短視頻,機械笑聲撞碎了祖母講述的及笄禮故事。窗外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成數(shù)字時代的符號,映照著老宅門楣上日漸斑駁的"忠厚傳家"匾額。
想起在敦煌臨摹壁畫的常書鴻先生。黃沙漫卷的洞窟里,他借著油燈微光,用顫抖的筆觸復現(xiàn)飛天衣袂的弧度。顏料在粗紙上暈開的剎那,千年文化血脈重新開始流淌。這讓我懂得,守護文化不是固守舊物,而是讓傳統(tǒng)在當代生活中自然生長。
此刻春風又綠江南岸,老茶館里飄出評彈的吳儂軟語。穿著漢服的少女們提著竹籃走過石橋,籃中艾草與年輕的笑顏相映成趣。文化傳承本該如此鮮活——既有古琴余韻繞梁三日,也該容得下電子樂改編的《蘭亭序》。當我們學會用時代的針腳縫補傳統(tǒng)衣裳,文化自會在生活中葳蕤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