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晨風裹著料峭寒意,班主任王老師帶我們?nèi)コ潜苯加?。當大巴車碾過最后一段柏油路時,車窗外的景象讓原本嘰嘰喳喳的車廂突然安靜——本該綠意盎然的山坡像被撕掉彩頁的舊課本,裸露著黃褐色的泥土。
枯草在風中蜷縮成團,去年秋天的落葉還躺在干涸的溪床上。小林蹲下來撥開碎石,忽然驚叫:"快看!"半截塑料瓶蓋嵌在泥土里,邊緣已褪成灰白色。王老師從教案夾里取出一片楓葉標本,葉脈間還凝固著二十年前的秋陽,"那時候山泉能照見云影,林子里總藏著松鼠糧倉。"
"你們聞到了嗎?"小雯突然吸了吸鼻子。風送來若有若無的腥味,是遠處化工廠飄來的嘆息。大壯握緊礦泉水瓶的手微微發(fā)抖,塑料瓶發(fā)出細碎的咔咔聲。我們這才注意到,腳下的土地早已失去松軟,踩上去竟像踩在生銹的鐵皮上。
返程時每個人都揣著沉甸甸的作業(yè):王老師讓我們記錄沿途的垃圾種類。我的筆記本漸漸寫滿觸目驚心的清單——電池、農(nóng)藥袋、發(fā)泡膠碎屑......當夕陽把車窗染成橘子色時,小美忽然指著天空說:"看!是風箏!"可那抹彩色很快被灰蒙蒙的云層吞沒,像被揉皺的糖紙。
夜里翻看朱自清的《春》,"小草偷偷從土里鉆出來"的句子突然變得滾燙。合上書,聽見窗外春雨敲打空調(diào)外機的聲音,恍惚覺得那本該是落在青苔上的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