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臺上那個銹跡斑斑的餅干盒,裝著我的整個童年。輕輕掀開蓋子,發(fā)黃的玻璃彈珠會咕嚕嚕講述春天的故事,褶皺的糖紙仍在散發(fā)著橘子汽水的甜香,還有那簇干枯的蒲公英,總讓我想起某個蟬鳴悠長的午后。
小時候總愛趴在梳妝臺前,看鏡子里圓嘟嘟的臉蛋擠成各種形狀。"媽媽,為什么我的眼睛像杏仁?"我噘著嘴學動畫片里的公主瞪大眼睛。媽媽用溫熱的掌心包住我的小手:"因為你是吃杏仁長大的小松鼠呀。"陽光從紗窗漏進來,在她睫毛上跳格子,那時的我還不懂什么叫做混血兒,只記得鏡子里兩個人的笑渦盛滿了蜂蜜。
爺爺?shù)乃{布圍裙口袋里永遠叮當作響。每天放學,我都要把省下的五毛錢硬幣鄭重放進他的搪瓷茶缸。"攢夠三十天,就能買星星糖咯。"爺爺總這么說。茶缸里的硬幣漸漸漫過印著紅鯉魚的缸壁,最后都變成了玻璃罐里彩色的星星?,F(xiàn)在超市里能買到各種進口糖果,可再沒有哪種甜味能比得上和小伙伴們分吃一顆星星糖時,舌尖綻放的銀河。
現(xiàn)在的書包里裝著沉甸甸的課本,也裝著對父母白發(fā)漸多的心疼??窗职中匏軙r佝僂的脊背,忽然明白他為什么總說"趁牙口好多吃糖"。周末幫媽媽擇菜,她鬢角的銀絲像蒲公英絨毛一樣輕軟。成長大概就是慢慢讀懂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愛,像含著一顆薄荷糖,初時微涼,回味綿長。
鐵盒最底層壓著小學春游的照片,我們舉著棉花糖笑得沒心沒肺。那時的快樂多簡單啊,一片銀杏葉就能折成會跳舞的蝴蝶?,F(xiàn)在的我依然會在月考后買根棒冰犒勞自己,在日記本里畫卡通表情。那些童年的星光,正溫柔地照亮成長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