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桌左上角的木相框里,住著我們家最明媚的春天。每當我寫作業(yè)累了,總愛伸手摸摸玻璃框上細小的劃痕,那些被定格的歡笑聲就會從相紙里流淌出來。
那是前年清明節(jié),全家去郊野公園踏青時拍的照片。記得那天媽媽特意穿了新買的碎花連衣裙,裙擺被春風掀起時,妹妹正蹲在蒲公英叢中鼓起腮幫子吹絨球。爸爸舉著相機倒退著取景,差點被松果絆倒,惹得爺爺扶著他的老花鏡直笑。
照片里最顯眼的是穿深藍色中山裝的爺爺。他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右手還攥著剛給我削的竹哨。其實那天我們原本要帶折疊椅給爺爺坐,但他堅持要站著拍照:"站著才精神,以后孩子們看照片,能記著我挺拔的樣子。"沒想到這竟成了爺爺最后一張站立著的身影。
現(xiàn)在每當下雨天,我的膝蓋就會隱隱作痛——那是當時追著妹妹跑時摔在鵝卵石小徑上留下的紀念。但照片里我抱著擦破皮的膝蓋大笑的樣子,反而成了最生動的注腳。爺爺常說:"傷疤是時光蓋的郵戳,疼著疼著就長成故事了。"
相框角落粘著半片干枯的銀杏葉,是去年秋天掃墓時帶回來的。現(xiàn)在每當我遇到難題,就會輕輕捻動這片金黃的落葉,仿佛能觸摸到爺爺手掌粗糙的溫度。照片里的陽光經(jīng)過兩年時光的窖藏,反而愈發(fā)溫潤,像永遠喝不盡的蜂蜜水,慢慢浸潤著成長路上的酸甜苦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