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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春天，屋檐下總會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鳴。踮著腳尖往泥巢里瞧，幾只絨球似的雛燕正張著嫩黃小嘴。它們的羽毛像墨汁染過，卻在陽光下閃著藍(lán)紫色的光，像是把彩虹揉碎了藏在翅膀里。

記得六歲那年，我在外婆家的房梁下看燕子筑巢。它們銜著春泥穿梭飛行，尾巴像剪開春風(fēng)的黑綢帶。有只燕子突然停在我頭頂?shù)碾娋€上，歪著腦袋打量我，胸脯的白絨毛像圍著小飯兜。那一刻，我多想也能撲棱翅膀，和它們說說屋檐外的故事。

若是真能變成燕子，我要先嘗嘗春風(fēng)的味道。當(dāng)柳枝剛冒出鵝黃芽苞，就跟著燕群排練空中舞蹈。時而俯沖掠過金燦燦的油菜花田，沾得滿身花粉香；時而停在晾衣繩上蕩秋千，看阿婆晾曬的碎花床單在風(fēng)里跳華爾茲。最有趣是雨后初晴，翅膀掠過綴滿水珠的蜘蛛網(wǎng)，涼絲絲的露水便順著羽毛滾落。

飛累時就落在教室的窗臺上?？赐瑢W(xué)們朗讀課文，我也撲扇翅膀打節(jié)拍。若是遇見美術(shù)課，定要停在顏料盤邊，用尾羽蘸些天藍(lán)色，在玻璃窗上畫幾道歪歪扭扭的彩虹。等到放學(xué)鈴聲叮咚響，就追著紅領(lǐng)巾們回家的小路飛，把他們的笑聲裝進(jìn)翅膀下的風(fēng)里。

最盼望遇見那位坐在紫藤花架下的姐姐。雖然她的眼睛看不見春光，但每次聽到我的啁啾，蒼白的臉上就會綻開笑容。我想輕輕落在她膝頭，用溫暖的絨毛蹭蹭她的手心，告訴她木香花開了七朵，螞蟻正排著隊搬家，陽光正在她發(fā)梢編金絲辮。